E“嘩!”
聽聞蘇廷如是答應,場下頓時一片嘩然。一名無為凡人,便是能憑著些武技與靈師境修者周旋,也已是相當不易。而眼下,他竟要正麵接下戚藍一擊?如何來看,此舉都無異於蚍蜉撼樹、螳臂當車,任一眾世家子弟對蘇廷再是看好,任他之前表現再是驚人,但在眾人眼中,這也可說是無一絲勝算。畢竟便是同境同階修者,也斷不會以身體力抗攻擊,而多是以兵器或靈力格擋。這蘇廷一無兵器,二無靈力修為,卻仍答應要接下一擊,任誰來看,也是在找死。蘇稟泰眉頭蹙得更深,竟憂心忡忡地看向陸舒依,問道:“他……陸姑娘,你所謂我兒確有底氣,可是真的?”
“我咋咋說你都不信呢?”
陸舒依白向他一眼,無奈道:“也不想想,你兒子的師父可是你們這兒什麼道兒上的大哥,你兒子要是冇底氣,他師父能放心讓他一個人來嗎?”
“獨遣我兒而來?”
蘇稟泰一愣,指向陸叔貳問道:“那那位少俠,不是同來相助的嗎?”
“他?”
陸舒依更是無語:“他除了會穿豆豆鞋、會搖花手外,連加減乘除都算不明白,你還指望他?”
蘇稟泰無言以對,卻仍是暗自說道:“這些技能,聽著也是頗為……精神了。”
台上。戚藍見蘇廷竟答應接下自己一招,先是微微一愣,隨後便是冷笑:“你既答應了,便彆怪我手下無情!”
說完,戚藍便天倉橫在麵前,口中秘訣默唸,那神兵瞬間似得了意識般微微顫動,其上青紅色暗紋流轉愈速,且愈加明亮粗勁,似虯莖一般。須臾,戚藍蔥指伸出,指尖催出一團淡藍靈氣,靈氣隨風明亮,及至熾亮後,再玉指一點,那團靈氣便冇入天倉之內,隨即,天倉通體便泛起刺眼光幕,輕揮之下,劃出道道流光。“挖槽!”
陸叔貳又是不禁讚歎:“絕地武士?卡莉斯塔?”
“放屁!”
陸舒依糾正道:“卡莉絲塔是AD,用的是複仇之矛,不是燈管兒。”
“……”陸叔貳並未解釋,而是繼續看向台上。蘇廷見戚藍已蓄足靈氣,雖已答應接下,卻也是不敢小覷,便紮下馬步穩定下盤,兩臂橫起,做格擋之狀。倏然間,戚藍雙手持刀,潔淨俏臉映出天倉光芒,再看向蘇廷,輕喝一聲便淩空躍起,舉刀又蓄出一些靈氣,借勢便向蘇廷劈砍而下。蘇廷麵色一凝,卻仍未催出靈氣,仍是選擇力抗。鈧!在一眾世家子弟驚詫注目下,一聲金屬敲擊之響應聲而至,台上瞬間激起一團刺眼亮光,台下眾人紛紛抬袖避開。而在亮光之外,戚藍攻勢已然完成,隨即緩緩落地,手上舞出幾下刀芒,便緩緩收刀立在當場,眼神也才從前方收回,向那團亮光看去。“完了!”
台下一名長者悲慼道:“如此全力一擊,縱是我這般靈師境修者都接不下,那蘇廷必已是身首異處了。”
蘇家席中,蘇稟泰眾人皆緊張兮兮,怔怔盯著台上那團亮光,隻蘇去疾父子相視一眼,眼神中卻隱隱有些得意之色。而幾人身前,那歸海俠卻是恨恨看向那團亮光,眼神似能穿透其中,看至其內,隨即卻是一聲不可思議的低喝:“不滅羅漢之體?這小子,竟是不滅羅漢之體!”
“對!”
歸海俠話音雖不甚高,蘇家眾人卻已聽得清楚。陸舒依洋洋說道:“這位大嬸說得對。你家領導也是這麼說的。”
“我家領導?向天心?”
歸海俠聞言一愣,略忖片刻後卻是大驚失色:“那向天心也能看出這小子的體魄?”
“能啊!”
陸舒依答道:“你家領導好像有什麼人眼紅外線,啥都看得出來。”
“對!連你倆雙修都看出來了。”
“滾!”
而在此時,台上那團亮光逐漸暗淡,蘇廷確是仍穩穩立在場中,身上並無絲毫損傷。“戚藍小姐。”
蘇廷道:“剛纔那一擊……”話未說完,卻見麵前歸海俠臉上異狀,遂疑惑看向。歸海俠臉色滿是驚駭,身體也在不由之中顫抖起來,言語竟也是斷續:“那老匹夫……他是何時……何時歸複了修為?”
放眼東洲大陸,能似蘇廷這般擁有不世體魄者,實可謂萬中無一,而能看清體魄之異者,更是非破靈界修者不可為也。那向天心被自己施計錮住了靈脈,幾廢了修為,應是不該有能力看清修者體魄,而依那大器女子所言,他竟看出了蘇廷體魄,可見,他的修為定是已然歸複,至少也已歸複了五成左右。便是他隻歸複了五成修為,若無暗計,自己也是絕難敵過的,若是他已知曉了自己行蹤而來此尋仇,毋說自己籌謀還是否可期,便是性命,都不一定保得住。可是,他是如何歸複修為的?莫非與那風瀆山靈氣歸蘇有關?定然不是。縱是他要仗靈氣歸蘇重新修靈破界,這期年不達之間,也定然無法修至破靈界。莫非……與這蘇廷有關?歸海俠猛然一凜,這蘇廷,自那日在藥莊見到開始,便讓她隱隱不安,莫非那小子真有如何秘法,能幫向天心歸複修為?“藍兒!”
想至此,歸海俠深知已不可再拖,自己需暫避風頭,而這蘇廷,也需從速除掉。而要除掉蘇廷,以今日之勢,若自己貿然出手,恐會引來天澹城一眾修者圍攻,雖以自己修為而看,便是天澹城之人儘出也不會怕,但也不是短時間所能解決,其中還是會有不少麻煩。然而,若是天澹城諸世家都不願再相助蘇廷呢?想至此,歸海俠遂平靜心神,淡淡問向戚藍:“藍兒!你可知,前些日來,城中那些所謂被你、被你戚家戕殺之人,真凶是誰?”
“嗯?”
“嗯?”
諸世家聞言皆是一愣。前些日來,城中三世家之人被無故戕殺一事,早已在天澹城中傳遍。這其中,蘇家有四門主之子蘇丘,成戈兩家卻是更甚,成家家主成武、三長老成威、二長老之子成潛,及戈家家主戈爾予、大小姐戈靚、二長老戈爾聃,儘被誅殺。隻是,城中人人都知這凶手是誰,卻無人敢報仇雪恨,原因,便在眼前。而台上,蘇廷卻淡淡蹙起了眉頭,似乎是發覺了些許不妙。“還能是誰?”
台下成溫不禁怒道:“家弟成溫、戈家大小姐戈倩,及那蘇家四公子蘇丘,屍首皆是在秘境中發現,而發現之處,便是你那徒兒戚藍入秘境後經過之處。以此來看,真凶還能是誰?”
雖是慍怒出聲,成溫卻還是一番後怕,不由防備的看向歸海俠一眼。畢竟這歸海俠若是執意不講理,自己、及整個成家,怕是也難堪其怒。隻是,那歸海俠卻並未動怒,而是緩緩道:“此三人之死,你等確見戚藍出手?”
“這……”成溫聞言一呆,不由回想起來,當時在秘境中,幾人隻是見到了三人屍首,確是未曾親眼見過戚藍出手。不過,成溫略作思索後,仍是道:“那秘境中並無他人,若非戚藍動手,還能有誰?”
歸海俠淡淡問道:“秘境中,確無他人?”
“嗯?”
成溫不知其意。歸海俠又道:“實不相瞞,不日前,貧道曾暗入諸族府中,暗查過三名被害之人。成家那名公子之死,乃是被人扭斷頭顱所致,蘇家那名公子之死,乃是被人一掌拍碎胸脯所致,此二人,或可說是戚藍所為,那戈家那名小姐之死,卻是被一劍洞穿喉嚨所致。你該知道,戚藍不善使劍,怎會使用劍鋒殺人?”
“嗯……”成溫聞言一愣,不覺向蘇家席中看去。天澹城善使劍者,皆在蘇家。歸海俠見成溫看向蘇家,不由一笑,繼續道:“此前,成戈兩家長老同時在城南戚家藥莊遇害,便是死於劍傷,適時,貧道便懷疑是有人在針對戚家,行栽贓嫁禍之事。隻是,貧道一直苦於尋不得證據,這才未多做聲張。”
“後來妄林封禁,成戈蘇三家又有人相繼遇害,此回,矛頭卻直指我徒戚藍。一番暗查後,貧道便有證據表明,秘境中之三人,及藥莊中那兩名長老,此五人之死,並非我徒和戚家所為,皆是有人在暗中栽贓。”
“嗬!”
蘇稟泰聞言,深知歸海俠此言是在說他蘇家,卻是不怒反笑,冷哼一聲問道:“那依你所言,五人之死皆是有人在背後栽贓,成戈兩家長老及戈靚小姐之死,又是劍傷所致,豈不是在暗示是我蘇家?可我蘇家與成戈兩家素無仇怨,況且,家侄丘兒也是五名死者之一,難道僅僅為了栽贓戚家,我蘇家竟會如此不智,不僅要新結兩家之仇,還要自戕家人?實在可笑!”
歸海俠仍無動怒,依然淺笑道:“貧道從未說過,戕殺五人之凶便是你蘇家,你又何必自攬罪責?”
“你……”蘇稟泰一滯,卻是無言以對。歸海俠則是又道:“蘇家乃是天澹城第一名門大族,自不會做出如此惡絕之事。但這並不能說明,蘇家之中,不會有心狠手辣之人,不會有圖一己之私,做出戕殺同族之事之人!”
聞言至此,台上蘇廷鼻尖已是不覺沁出幾滴細汗。“那……”聽至此,成溫語氣也已然有變:“依前輩所言,那戕害我三家手足之人,會是蘇家何人呢?”
歸海俠側向他看去一眼,團扇輕揮,已然一副成竹在胸,道:“成家少主,貧道且問你,你能否確定,那日在秘境中,確無他人?”
成溫一愣,與另一側戈倩對視一眼,二人皆不由看向台上。那日在秘境之中,除去各世家子弟外,確還有他人,便是現在蘇家席中的那一對陸姓子弟,及蘇廷。“難道……”成溫愣道:“是他?”
歸海俠微微點頭,笑道:“若在從前,貧道也不會相信,一個無為廢人竟能先後戕殺五名修者,更何況其中還有兩名修為頗深的長老。但今日台上一見,貧道倒是有些相信了。並且,貧道也想得通了,他如此低調隱藏,是在為何了。”
歸海俠言語之間,從未正視過其他諸人,隻看向台上戚藍。如此,不似是在為戚藍維護,也不似是在向諸世家辯解,卻更似是說與戚藍所聽。戚藍雖背向歸海俠,卻已是聽得清清楚楚,正目光厲厲的怒視著蘇廷,而蘇廷則心中則已是慌亂萬分,不敢正視戚藍目光。“這老孃們兒不簡單呐!”
陸舒依悄悄側向陸叔貳,低聲道:“倆嘴唇一吧唧,就把案子給破了。簡直是福爾馬林,不對,阿爾卑斯啊!”
“你還是說柯南吧!”
陸叔貳無語,隨即卻是愣道:“這小姐夫不簡單呐,我還以為他隻殺了三個人呢!聽起來怎麼像是老少通吃嗎?”
“他殺的人都該死。”
陸舒依敲向他一下,道:“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,咱得想辦法從那老孃們兒嘴裡,把這事兒圓回去,可彆讓警察叔叔把蘇廷給抓了。”
“蘇廷!”
卻在此時,戚藍伸手一抬,刀芒直指蘇廷,恨恨道:“為何要嫁禍於我?為何要毀我清譽?”
蘇廷還未回答,場下蘇稟泰卻道:“戚藍姑娘,毋要聽信那乾元女道胡口妄言。廷兒與成戈兩家之人無冤無仇,有如何理由出手戕殺?再者,丘兒可是他手足兄弟,他又怎會下此毒手?”
戚藍聞言,表情一滯,似是有些鬆動。“手足兄弟?”
正在此時,歸海俠卻是哈哈笑道:“你蘇家諸子弟,早已是貌合神離,還妄稱手足兄弟?實在可笑!”
蘇稟泰大怒站起,道:“我蘇家之事,縱你是乾元道之人,也無權評判!”
“嗬嗬!好一句無權評判!”
此時,一道冷笑突然在蘇稟泰身邊響起,蘇稟泰轉頭一看,竟是大長老蘇去疾:“那老夫作為蘇家大長老,蘇家之事,可有權評判?”
“伯父?”
蘇稟泰驚疑問道:“此言何意?”
“你處處維護那廢物兒子,致我蘇家青年一代數年來無從提升,我等諸門念你於蘇家有功,便不與你計較。而如今,你那廢物兒子天良喪儘,施計殘殺了同門兄弟,如此,我等諸位,卻仍是無從評判?”
蘇去疾言語冷冽,卻轉向歸海俠深深一揖,又道:“如今,蒙歸海仙姑不棄,欲助我等天澹世家重振門庭,你卻仍為一己之私而貪圖作對,這是何意?”
“你……”蘇稟泰一愣,隨即竟哈哈笑道:“果真如此!嘗聞你父子二人早已叛了那乾元女道,我還不願相信,如今看來,果真如此!”
蘇去疾聞言卻是不理,又向歸海俠一揖,道:“歸海仙姑,彆家之事老夫不知,但丘兒之死,老夫卻能證明,確是那不肖子孫蘇廷所為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