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與不好,你我皆未可知。”
向天心道,眼光注視蘇廷,旋即淡淡道:“日已西斜,此番比試,也該有個高下了。”
旁人聞言,便停了交談,紛紛向台上看去。而立於向天心身側的歸海俠卻是一怔,不由便惴惴起來。因她知道,蘇廷與戚藍比試結束之後,向天心接下所為,定是騰出手來處理自己。隻是自己近在向天心身前,已然是插翅難逃,如何作決,也該是她所憂心的了。台上猩紅大作,周身金光的蘇廷便在這片猩紅之色中輾轉騰挪,雖是又與戚藍戰了十幾回合不出勝負,卻已然疲態儘顯。“蘇廷!來戰!來戰!”
戚藍數擊不中,似有千般之力卻無法使出,心中自然怒極,此言之意,也是為激怒蘇廷,誆他出拳相抗。如此,縱蘇廷有不滅羅漢之體,定也難堪修為之低,隻要對上幾拳,便能立斃之。台下,蘇稟泰也已看出戚藍所期,不禁憂心不已,低聲自喃道:“萬萬不可啊!三名靈師境都能被她抬手抹殺,萬不可與她正麵。”
向天心聞言則是問道:“若不正麵,那該如何?”
蘇稟泰見向天心搭話,匆忙一禮,道:“前輩見言。愚以為,廷兒隻需以武技拆招,待戚藍小姐似先前那般不耐,便可尋得機會,一舉破之。”
向天心淡淡一笑,卻是搖頭道:“蘇家主有些樂觀了,且觀徒兒現態,還能似之前那般周旋嗎?”
蘇稟泰一愣看向,台上蘇廷口中大喘不止,確是已然力竭,而戚藍卻是氣勢依舊。蘇廷若真以如此狀態繼續周旋,誰人先出機會,或真難料。如此,便真無可贏之機了嗎?思索至此,蘇稟泰不禁低頭,臉上一片失落。“嗬嗬!”
喘息之餘,蘇廷卻又是幾聲陰笑,惹得場下陸舒依又是不滿。“戚藍小姐既真想與我正麵一擊,我若再行推卻,便是不恭了。”
說完,蘇廷緩出幾口氣,隨即雙手合成花萼向腰間送去,一團金色靈氣光球便在手前催出。蘇稟泰正低頭失落,卻聞蘇廷此言不由一驚抬頭,與眾人一般,呆呆向台上看去。“泥馬~”陸舒依則是無語:“龜派氣功都會用,這不就是孫悟空嗎?”
金色光球愈聚愈大,顏色愈深,片刻之間便似實體般光芒璀璨,竟隱隱將場中猩紅之色奪下了些。“哼!”
戚藍見狀,不由一嗤,話語間卻仍是斷續不成語:“嗬嗬!蘇廷!蘇廷!死罷!”
場下蘇樂見狀,也是憂心,也是疑惑:“聽仲父幾位所言,廷哥哥修為隻在靈士境,無法似靈師境那般化靈為器。他卻如此催動靈氣,是要如何?”
蘇稟泰聞之也是蹙眉,須臾卻驚道:“不對!廷兒所催靈氣,為何如此之巨?”
隻見蘇廷手前那團金色光球,雖隻圓盤般大小,蘇稟泰卻能切切感知,光球中所蘊靈力,竟有浪濤之巨。蘇廷此舉,似有將體內所有靈氣抽離之感。而此時台上,蘇廷與戚藍,相距已有丈餘,蘇廷卻在此催促巨量靈氣,且未化實為兵,隻是一團光球,既難當兵刃而用,又因蘇廷修為不達,無法以器擲出。“哈哈哈!”
戚藍見那團靈氣愈聚愈多,不由大笑道:“蘇廷!徒勞!死罷!”
“來罷!”
蘇廷不答,隻一聲低喝,雙手便向前托出,那團金色光球也隨之被推向身前,直指戚藍。“破!”
再一聲怒喝響起,那團金色光球雖並未離體而出,卻從中心處突然破開,隨後,一道金色光芒便向外射出,直向戚藍而去。“殆!”
戚藍見狀,紅痕遍佈的臉上突然一片驚愕,見那道金色光芒激射而至,竟不敢以體力抗,卻是一個側身堪堪躲過。呼~金色光芒如一條瀑布般從戚藍身邊直衝而過,許久未絕。而隨金色光芒過去,蘇廷手前那團金色光球顏色卻愈來愈淡,直至最終消失不見。“我屮艸芔茻!”
場下陸舒依吃吃道:“這……這他孃的化成灰我也認識,這就是卡密卡密轟!”
那道金色光芒擊空後,便直向戚藍後方虛空而去,不刻間,遠方空中竟耀起一道熾烈金光,似日曜一般,將台下眾人晃得無法睜眼。驚異轉頭的戚藍見狀,也是抬手擋下那道金光,旋即便是滿臉不可思議的回頭向蘇廷看去,呆呆不語。“嗬~嗬嗬!”
蘇廷似被掏空一般,終還是力竭倒地,隻是口中仍笑道:“戚藍……戚藍小姐,你不是……也不敢正麵嗎?”
戚藍聞言更是瞠目,須臾才抬頭四望,見周圍眾人皆是一副呆愣,不由又是怒起,隻是臉上卻紅痕稍退,話可連句道:“竭全力,卻隻為一擊?你何來的自信?”
邊說,戚藍一邊緩緩向蘇廷走去:“自以為不會失手?你竟如此不屑於我?”
及至蘇廷身邊,戚藍抬腳便踏在他臉上,臉上卻仍是慍怒:“小小靈士境,竟如此狂妄!死罷!”
說完,戚藍腳上便漸漸施力,幾將蘇廷踩入地下石麵之中。“死罷!”
戚藍青絲根根直豎,臉上儘是暴怒神色,抬起那隻踩著蘇廷的腳,一番蓄力後,朝著蘇廷麵門便要跺下。“藍兒不要!”
場下眾人見戚藍如此瘋魔之態,早已是惶惶驚驚,戚無意見她欲就此戕殺蘇廷,則是伸手勸阻。“囉嗦!”
戚藍伸手一揮,一道淩厲掌風便直向戚無意襲來。不過也因此番阻滯,戚藍伸出那一腳並未踏下,而是停落一旁。戚無意一愣之下並未躲閃,卻被身前向天心伸手輕揮擋下。“藍兒,你……”未料戚藍竟向自己出招,戚無意愣在當場:藍兒剛纔還向自己求助,現在卻為何判若不同?莫非自己剛纔是會錯了意?自己的女兒,竟要對自己動手?“姑娘!”
一旁,向天心突然道:“且致力而擊,毋掛其他!”
咣!陸舒依又狠狠敲向他後腦:“你他娘還是個人嗎?”
場下眾人也是驚愕:眼見蘇廷已無力相抗,身為師父卻仍如此開口,著實讓人無法理解。戚藍也是一愣,卻隨即大笑道:“既如此,那便受死罷!”
說完,戚藍便又向腳上蓄出一力,作勢便向蘇廷踹去。轟!戚藍腳下石麵碎成齏粉,掀起陣陣煙幕,將一站一倒兩人身形遮擋而下。“完了~”陸舒依眼看台上,伸手卻揪起向天心髮髻,狠狠道:“你徒弟冇了,這回你滿意了吧?真他娘可惜,那可是八塊腹肌啊!”
向天心拍開她手,仍是淡淡笑道:“陸姑娘安心,少不下一塊的。”
話音剛落,四周天邊突然積起團團黑雲,黑雲似墨染般向校場之上蔓延,朗朗晴天須臾間便成烏雲蔽日,場下也已是伸手不見,台上那團猩紅之色竟成場中唯一亮源,詭異至極。戚藍從誒見過此番情景,不由又是一陣呆愣,場下眾人也被此情景驚得作不出言語。而校場外,天澹城中,無數城人同樣是一臉呆滯。整座天澹城中,隻有向天心、蘇去痕、戚無戀與歸海俠四人,似看出了什麼,相互對視著,卻也未做任何言語。“臥槽!”
卻在此時,蘇家席中突然傳出一聲驚喝,陸叔貳緩緩站立起身,疑惑道:“啥他孃的情況?貳爺我起早了?天還冇亮?”
隨即抬頭四望,見場中情景,不由撓頭愣了起來。劈!此時,台上倏然閃過一道亮光,炸出一聲脆響,響聲傳出處,一團一人見高火球正緩緩而起,火球中,一名少年正手執一柄劍芒,僅是一個簡單揮舞,周圍便起來一陣劍風。正是蘇廷。蘇廷剛在空中站定,頭頂黑雲便如被人攪動一般,碩然升起一朵漩渦,漩渦中劈啪作響,似在蓄能一般。蘇廷橫執劍芒,並未向戚藍看去一眼,而是抬頭定睛,做防備之態。須臾,頭頂漩渦中亂雲湧動,一道柱狀電光從中激射而下,直向蘇廷而去。蘇廷在空中舞起幾道劍花,比武台上便一陣狂風驟起;再一聲爆喝,便劍鋒直上,向那道電光直麵而去。轟!劍鋒碰上電光,瞬間如隕星觸地般,爆出一聲劇響,震得場中眾人紛紛掩耳,校場外城人也是不由向蘇府看去。劇響過後,蘇廷手中劍芒寸寸斷裂,光芒失色,蘇廷身軀也似落葉般,向比武台上緩緩飄落。“廷兒!”
“廷哥哥!”
蘇稟泰與蘇樂雙雙喊出一句,臉上滿是憂色,欲向台上衝去。“無礙!”
向天心卻伸手攔下:“如此天罰,你二人是擋不下的。”
天罰?一旁戚無意聞言一驚:天罰,他如何不知,乃是修為由修靈界破界至破靈界時纔會引出,蘇廷不過靈士境突破至靈師境而已,竟也能引動天罰?蘇去痕與戚無戀則是淡淡點頭,也是語帶驚奇道:“隻是靈士境突破而已,竟能引動天罰,也是奇觀。”
“我能問句話嗎?”
此時,幾人身後,陸叔貳緩緩走出,似已明曉了情景,出口問道:“這小姐夫,以前是不是缺德事兒乾多了?”
蘇稟泰聞言一愣,回想片刻卻也是微微點頭:“廷兒此前,確是受儘磨難,遭受天罰,怕是又一難耳!”
“呃……”陸叔貳愣道:“你到底聽冇聽懂我說的話?”
眾人不言,又向台上看去。蘇廷倒地之處,與戚藍隻有數步之遙,戚藍卻並未上前補傷,而是定定看著頭頂。頭頂那朵翻騰滾動的漩渦,已然是金光大作,與蘇廷身上散發而出的顏色頗為相同,直將戚藍所散發的猩紅之色壓了下去。看著頭頂漩渦,已是瘋魔之態的戚藍,竟油然生出一種莫名的恐懼。地上,蘇廷不刻便已翻醒,嘴角落下一行隱隱淡黃的鮮血,他隻抬手一擦,便又站立起身,重新催出一柄劍鋒,隨後劍鋒直指,又向頭頂而上。那道泛著淡黃的鮮血,最終隻是落地,並未被戚藍嗜走。而在此時,那朵漩渦也已蓄出第二道電光,電光仍如柱般大小,直向蘇廷而下。轟!又是一聲劇響,蘇廷被電光直擊而下,落在比武台上,比武台也被轟出一個大坑,碎石紛紛向場下落去,諸世家之人紛紛逃竄躲避。轟!不及蘇廷休整,第三道電光便又轟然而下。戚藍驚詫之下,也隻能立在一角避那電光鋒芒,而蘇廷卻已無力躲閃,被電光正麵擊中。陸舒依扒著向天心雙肩,躲在他身後,不時探出頭問道:“這雷要一直這麼劈,蘇廷會不會熟了?”
向天心微微搖頭道:“不至於。隻是能否活續,尚未可知。”
“啊?”
幾人聽見,皆愣愣出聲。向天心又道:“修靈需時時納蓄天地靈氣,定會有此消彼長之效,本是逆天之事,遭受天罰,自也是命中註定。”
言至此,蘇樂卻打斷道:“前輩,場中皆是靈脩之士,為何從未受過天罰,便是仲父也未曾有過遭受天罰之聞。”
向天心斜睨蘇稟泰一眼,淡淡道:“是因修為過低,天罰不屑罷了。”
蘇稟泰聞言,不由露出尷尬神色。向天心繼續道:“所謂天罰,便是要修正逆天之事,修正之法,便是引動雷擊,而修正之目的,便是要抹除逆天之人。”
“抹除?”
蘇樂大驚,眼中不覺有淚花泛起:“那依前輩所言,廷哥哥此番,已然冇了活路?”
“哎喲我的好妹妹喲!”
見蘇樂傷心,陸叔貳心中不忍,張開手臂便將她拉在懷裡,不顧一旁蘇稟安的怒目,安慰道:“貳爺跟你說個秘密,你那表哥會瞬間移動,一點兒小雷而已,很容易躲過去的。好妹妹你就彆擔心了,看得貳爺心疼。”
蘇樂聞言一愣,疑惑看向幾人,最終定睛於蘇稟泰,滿眼詢問之色。蘇稟泰見之卻隻是搖頭,暗暗道:“天罰所記,乃是靈脈本體,非隨意而施,千般武功不力,徒可力抗。”
陸叔貳撓頭道:“說的啥亂七八糟的,能不能用白話文?”
陸舒依解釋道:“他說的意思是,像這種程度的打雷下雨,是指向性技能,不是非指向性技能,跟凱特琳大招一樣,隻要鎖定目標了,就非得打中才行。”
“非得打中?”
蘇樂聞言,眼淚再也難忍,撲簌簌落了下來。陸舒依見狀也是不忍,便敲了向天心一下,問道:“他可是你徒弟,你就不能幫幫他?非得讓他遭這個罪嗎?”
向天心搖頭:“隻能是他自己力抗,凡外界相助,隻會取到反效。”
隨即,他又暗暗道:“老夫也不曾料到,隻是靈士境突破而已,竟能引動天罰。徒兒如此孱弱之體,能否從中脫身,也隻靠天意了。”
隻能靠天意?天是何意?不就是要抹除他這個逆天之人嗎?如此看來,蘇廷不是斷無生機了?幾人言聽至此,看向蘇廷的眼神,已然皆是失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