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3章 散陽儘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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於台下諸世家之人而言,便是那些不懂所謂天罰者,見到蘇廷如今之狀,也皆是一片慼慼。頭頂雲層深厚中,金色光芒由漩渦處向外蔓延,似在集合整片黑雲之力般,須臾又歸於漩渦正中。登時間,漩渦內便又是金光大作,似一輪日曜般光亮耀目,卻又殺機凜然。又是一番蓄能後,金色漩渦正中已泛起一條亮色電光,片刻便會向蘇廷襲去。“該是最強一擊了。”

向天心臉色依然淡漠。而漩渦正下方,一片廢墟竟也在隱隱作動,滾落而下的碎石,撲簌簌向外彈出,須臾間,碎石縫隙中,竟也射出幾道細細金光。“開!”

隨著一聲爆喝,覆於廢墟中的土石向外炸起,噗嚕嚕向場邊落去,驚得眾人紛紛閃身躲避。而後不久,正在躲避的眾人卻不由呆立在場,石屑砸在身上不顧,皆目瞪口呆向著廢墟中央看去。立在比武台一角的戚藍,臉上紅痕不覺已退下大半,卻也露出同樣驚異的神色。眾人注目處,隻見一道渾身金黃的身影,正仰頭看向那道幾欲落下的電光,眼神淩厲且堅定。正是蘇廷!接連被三道如柱電光砸下,蘇廷不僅冇有就此殞命,竟似吸收了那些電光一般,渾身泛出與頭頂漩渦一樣的金黃。戚藍所散發的猩紅之色,此時已然黯淡無比。蘇廷馬步紮起,雙手合成花萼向腰間送去,手前又隱現出一團金色靈氣光球,與剛纔對戰戚藍無二。“這尼瑪!”

陸叔貳臉上驚呆,抓向陸舒依便問:“這他孃的不是卡密卡密轟嗎?”

陸舒依淡淡點頭:“不錯,你也看出來了。”

金色光球光亮益盛,似實體般光芒璀璨,蘇廷大喝一聲,便將光球向前推出,光球正對頭頂一側突然裂開,一道金色柱狀靈氣便直向頭頂射去。同時,漩渦中央那道電光終是成型,也向蘇廷射下。轟!兩道同樣的金色光柱在空中直直撞上,激出一聲震天之響,眾人瞬覺有如天搖地動般。金色電光雖居高臨下,卻也被蘇廷擊出的金色靈氣堪堪擋住,無法下行。劈啪劈啪!兩道光柱接觸之處,如沸騰般相互糾纏,糾纏之中,周圍又爆出陣陣電花。“呀!”

蘇廷雙手舉過頭頂,力推之下,雙腳卻逐漸離地而起,可見竟還有餘力。眾人驚歎之中,兩道對向而至的光柱之間,糾纏竟然逐漸漸弱,而與此同時,蘇廷手前那團金色光球也是逐漸黯淡。反觀空中而來那道電光,卻依然粗壯強勁、威力不減。“靈氣,又竭矣!”

蘇稟泰無奈道。正在蘇廷手前那團光球徹底消失之時,那道豎直而下的電光便再無阻礙,徑向蘇廷身軀而去。“廷兒!”

蘇稟泰又是一聲急切,身旁蘇樂則將頭深深埋入陸叔貳懷中,不忍卒視。卻在此時,場下眾人卻發出陣陣嘖嘖之聲,便是蘇樂身邊的陸叔貳,也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:“不錯,小姐夫挺有一套的,還知道麵對這種指向性技能,得按金身。”

蘇樂一愣,也抬起頭看向台上。卻見台上,蘇廷並未似之前那般,被那道電光擊倒在地,而是仍穩穩立在半空,雙臂展開、微微仰頭,那道直擊而下的如柱電光,似飛練一般自他身體而過,他卻無半分受傷。金色電光,與蘇廷周身金光相得益彰,竟有幾分堂皇之感。“妙哉!”

向天心不由讚道:“化雷擊為己用,非但無法傷及分毫,且能主動引雷淬體。實在是妙!”

“引雷淬體?”

蘇稟泰不明所以,暗暗重複一句。“然也。”

向天心則是微笑答道:“初時硬抗三道雷擊,隻是試探,這第四道雷擊蓄能頗久,他也知無法硬抗,便向雷擊中灌入自身靈氣,以減相斥,進而主動引入自身,入體後雖仍會有所磨鍊,但因這道雷擊已獲些許改造,便不會再似先前那般,有過多傷害。”

邊說,向天心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:“得如此聰慧之徒,老夫也算無憾了!”

見向天心喜悅,蘇樂自然也是繡眉舒展,隨口問道:“那廷哥哥此番接下這道雷擊,該算是成功破境了罷?”

向天心收回笑容,淡淡道:“並非那般簡單,這道雷擊過後,還是需些淬鍊的。”

說話間,那第四道雷擊已然傾注完全,也將蘇廷周身完完整整淬鍊一番。雷擊過後,蘇廷舒展一番筋骨,體表不時有電光隱現,周身金光也逐漸隱冇,奇經八脈也是堅固異常,脈絡中靈氣奔騰,滔滔不絕。又過片刻,蘇廷周身金光儘滅,看似已與常人無異,但眉宇之間卻更顯英氣逼人,舉手投足也更有仙風縈繞。抬起頭,蘇廷又向那團漩渦看去,眼神已然歸於平淡。轟隆隆幾聲蓄能後,金色漩渦中終是射出第五道電光,蘇廷淡淡一笑,已然毫無懼意,張臂閉目,將那道電光全數接下。隻是多了一番淬鍊罷了。隨即,第六道電光,第七道電光……足足十道電光過後,那團漩渦才終於平息,天空之中也才黑雲漸淡,落日餘暉重現西方,照在蘇廷身上,映出點點金光,如神似佛。“已然突破!”

向天心微微一笑,回頭對著蘇家眾人道:“老夫這徒兒,已然入了靈師境,他日便是隨老夫回了天媯山,也不算拿不出手了。”

天媯山!此山磅礴,綿延數萬裡,東洲第一宗門乾元道便隱於其中,隻是因此山過於遼闊凶險,多少修者慕名拜尋,卻也難得佳遇。而眼前,這向天心卻要帶蘇廷到天媯山,去乾元道!這可讓多少世族子弟羨紅了眼睛。“戚藍小姐。”

卻在此時,蘇廷才緩緩落地,向角落戚藍開口道:“我已完成突破,許可接下你一擊了。”

戚藍驚疑之下,卻是一番低頭暗忖,並未回答。“什麼什麼?終於又要打了?”

陸舒依聞言卻是重重打出個哈欠,隨即伸開雙臂,似初醒一般道:“廣告終於演完了,再不打,老孃都要睡了。”

台上蘇廷聞言一抽,不由轉身看向陸舒依,正見他挺胸舒臂,一片碩大呼之慾出,不禁又是一聲“無量”。轉過身後,蘇廷見戚藍踟躕,轉念一想又道:“戚藍小姐雖能覺醒瘋魔,卻是難以血脈儘用,不以天倉而戰,想必也是因無法掌控之故。若如此,那便毋需再戰了。”

戚藍聞言,卻是瞬怒而起:“你隻剛入靈師境而已,卻敢如此狂妄?竟要指摘於我?”

說著,周身又是猩紅透體,一道道紅痕又將肌膚覆蓋,話語又成斷續:“找死!那便……死罷!”

說完,戚藍右腳向後蹬出,腳下石麵瞬間龜裂,身體也似箭般呼嘯脫出,直向蘇廷而來。“來得好!”

蘇廷靜立不動,兩手一抬,便迎上戚藍鷹爪般襲來的雙手,再輕輕一握,戚藍便無法抽出。“你……”戚藍一呆,隨即又是暴怒,淩空一個翻身,雙手借力,雙腳便向蘇廷踢去。蘇廷不為所動,雙腳彈起,空中一個矮身,便接下戚藍雙腳,隨即放開雙手,戚藍便受力向後退出幾步。“戚藍小姐,你體內所蘊靈氣巨大,我亦能感知,隻是無法儘用罷了。假以時日,若你能儘用嗜血之態,我或抵不過你,但今日此時,你卻並無勝算。”

戚藍又是一呆,猩紅眼中似有黑眸泛起,卻向蘇廷身後看去一眼。蘇廷循跡轉頭,見到正畏畏立於向天心身側的歸海俠,心中瞬間瞭然,又道:“戚藍小姐,你師父如何脅迫於你,我並無所知,但眼下局勢已變,你還要聽從她的脅迫嗎?”

戚藍聞言向蘇廷看去一眼,卻不由雙手捂向頭顱,向後退去兩步,眼中猩紅之色竟慢慢退去,周身猩紅之氣也逐漸消散。“難道?”

陸舒依問向向天心:“那娘們……”話至此,卻突然似想到如何一般,向一旁戚無意看去一眼,改口道:“那戚藍小姐要恢複正常了?”

向天心淡淡搖頭:“那戚藍與我這徒兒,二人皆是體魄神異,乃是元古之體,老夫並不詳知。”

“蘇廷!”

戚藍一語,又將二人眼光引向台上,隻見她周身已恢複正常,麵容絕色、身形窈窕,隻是那頸下……向天心回頭向陸舒依頸下遞去一眼,粗一番比較,戚藍還是要遜色不少。戚藍睜開雙眼,眼色也已恢複正常,隻是該是黑色的眼眸,卻成了暗紅之色。緩緩向前踏出兩步後,戚藍道:“若是你未應戰,我之此來,確是從師之命。”

說著,戚藍玉臂輕抬,輕輕向眉心一點,一柄靛青方刀便變化而出,淺淺暗紋湧動,隻是這暗紋之色,已從之前淺藍變為藍紅交雜之色。便是天倉。天倉隨風而長至三尺有餘,一個淩空翻轉,便被戚藍雙手握起。催出靈氣附上,而靈氣卻也非淡藍之色,也是紅藍交雜之色。戚藍繼續道:“隻是因你此來,我此戰便再無其他原因,隻為與你決戰,決出這天澹城第一天縱!”

一旁,眾人見戚藍恢複正常,皆舒下一口氣,蘇樂便道:“戚藍已然歸複常態,便是與廷哥哥一戰,也毋需太多擔憂矣。”

“非也!”

戚無意卻蹙眉道:“藍兒此番,並非歸複常態,而是已然將覺醒之態作為常態。”

戚藍如此體魄,他自然早已知曉,也自是遍查古籍以做瞭解,深知所謂嗜血修羅體魄,體態相異之萬千:“比之剛纔,藍兒如此狀態,纔是所謂之完全覺醒。”

蘇樂一聽,瞬間呆愣,看向台上的眼神也重又擔憂起來。“也好!”

台上,蘇廷卻淡淡一笑直接答應,隻是又思索片刻,才攤開雙手道:“可我與你不同,並未得何趁手之兵,便是戰了也非公平所舉。”

隨即,他又撓頭道:“不若這樣,你我且先罷戰,待我尋得一柄傍身之物,再尋你一戰,如何?”

戚藍一愣,看向手中天倉,低頭片刻,卻又抬頭道:“既如此,那便定下了。”

“定下了。”

蘇廷欣然應道。戚藍收起天倉,緩緩向蘇廷走向。蘇廷疑惑,卻見她徑直走過自己,向身後而去。蘇廷轉身看去,戚藍已至比武台邊緣,停了片刻後,搖頭一笑,便跳下比武台。既離開比武台,此番比試,便是蘇廷勝了,蘇家少主之位,最終自然也是蘇家之人所得。“謝戚藍小姐。”

蘇廷拱手謝道。戚藍並未理會,而是走到歸海俠身邊,靜靜向她看去。歸海俠見戚藍而來,竟畏畏不敢抬頭,再無當初睥睨神色。戚藍向她看了片刻,淡淡躬身一禮,道:“師父,徒兒無能,此番敗了。”

歸海俠瑟瑟看向向天心,又與戚藍眼神碰出一下,唯唯道:“無礙,賢徒。”

戚藍又道:“那,我們走罷!”

歸海俠聞言一愣,此時此刻,能否離開,已非她所能做主。向天心見狀,淡淡道:“姑娘,實不相瞞,歸海宮主乃是我乾元內叛,姑娘不能帶走。”

“嗯?”

眾人聞言皆是愣下:歸海俠曾說向天心是乾元內叛,向天心卻又說歸海俠是乾元內叛,這乾元道,究竟如何情況?“老頭兒!”

陸舒依問道:“那老孃們兒說你是叛徒,你又說她是叛徒,你倆擱這兒玩兒《無間道》呢?”

向天心並未回答,而是轉頭問歸海俠:“以老夫對歸海宮主瞭解,你定不會做無為之事,此番不遠來此是要為何,能否相告?”

歸海俠一呆,低頭緘口不敢答。“晚輩知道。”

卻在此時,另一側戚家席中傳來一聲話語,隨即,戚金便起身走來,朝向天心行了一禮後,不顧歸海俠暗藏慍怒的眼神,繼續道:“這歸海俠初來之時,便儘力打壓我族中男丁,不但暗使族中一眾疏遠家主伯父,還屢次三番遣我涉險。”

說著,戚金又向戚無意行了一禮,道:“晚輩自幼得伯父教誨,頗通些書籍,也識得一些異界秘術。以晚輩而看,歸海俠如此打壓我族男丁,及天澹城一眾世家,並非隻為收徒家姐如此簡單,其中所謀定是至深,意在以戚家為基,以整座天澹城為局,散儘陽氣儘攏陰戾之氣,為其所用,以謀修為。”

“你這……”陸舒依從旁聞言,不由笑道:“鬼故事看多了吧你?哪兒能有你說的這麼玄乎?再說了,你們這演得不該是超級賽亞人嗎?咋亂入啥風水上的事兒了?捱得上嗎?”

向天心卻是轉向歸海俠,淡然問道:“歸海宮主,戚家晚輩所言,確有其事?”

歸海俠慌忙跪下,口中磕絆辯道:“宗主……宗主明察,絕無之事。”

向天心不語,而是閉上雙眼,靠在椅背上默然不語。歸海俠偷眼看了一眼,卻久久不敢言語,氣息也不敢大出。許久之後,向天心才睜開眼,淡淡搖頭道:“歸海宮主,縱是那戚家晚輩此番冤枉了你,但背叛宗門一事,你仍需與我同迴天媯山服罪。”

歸海俠聞言,眼眸暗暗轉了片刻,最終叩拜應承。向天心又轉向戚藍,道:“姑娘,你既已拜師歸海宮主,便是我乾元弟子,也同去罷!”

戚藍聞言,臉上並無絲毫漣漪,隻是點頭稱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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