胸前雙拳格擋著數百道持續激射而來的精光，雙腿還被三寸見粗長尾緊緊錮著，風傾月麵色卻依然平靜，淡笑之餘，還無聊般淺淺打了個哈欠。“桀桀！”

那頭九首虺將全身力氣用在風傾月下身，身軀、九條長頸皆豎立而起，九顆腦袋居高臨下，滿眼怒意盯視著風傾月，九張嘴巴同時口吐人言，恨恨道：“輕後！輕後！死罷！死罷！”

邊說，那頭九首虺長尾猛然發力纏緊，九張慘白麪龐也因此愈發猙獰，繃緊之聲傳出，雖有風傾月說過無恙，卻仍是讓蘇廷幾人擔憂不已。“要不咱們這麼著吧！”

雖受了兩方夾擊，風傾月卻仍是語氣淡然：“你跟我說說，咱們是什麼故仇舊怨，我送你……送你幾塊腳皮，也算是扒了我一層皮了，跟你家祖宗也算有交代了。你看行不？”

“……腳皮？”

蘇廷瞬間滿臉黑線，陸舒依也是一臉無語：“我冇法想象，她一個女孩子家家的，要怎麼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兒摳腳皮。”

一旁久未開言的任雪薇，此時卻吐了下舌頭道：“我倒是有了一些期待。”

“嘯！”

那頭九首虺聞言，則是愈發暴怒，喝出一聲：“死！”

隨即前伸一顆腦袋，將一張獠牙完好的慘白臉龐湊下，嘴巴張出一個不可思議尺寸，急向風傾月頭顱咬去。“散！”

卻在此時，風傾月輕輕喝出一聲，隨即全身發力，雙拳不再格擋，而是猛然張開，雙腿也在同時，頂著巨大長尾猛然分開。啪！隻聽一聲脆響，風傾月周身淡白色龜甲狀光芒倏然閃爍，看得蘇廷眾人一陣恍神。卻是在這番恍神之下，那頭九首虺盤繞著的長尾便應聲斷碎。“啊~”一聲哀嚎，那頭九首虺冇了長尾支撐，九顆腦袋仰天長嘯，隨即卻轟然倒地，氣喘不止。而那數百道猩紅精光，卻也在同時齊齊消散。“咦？”

同時，蘇廷幾人猛然發現，包裹在高台之上的光罩也同時消散。再觀風傾月，隻是青色長裙上沾了些墨褐色血跡，擋了許多精光的雙臂卻毫髮無傷，全身上下也再無半分傷痕。蘇廷便知，那光罩消散，隻是風傾月主動為之，意即危機已除。一旁，任雪薇吐了下舌頭，提醒道：“風前輩，那山壁之上，可是仍有數十頭九首虺。”

風傾月聞言側頭看向幾人，伸手一招道：“它們把精血都用光了，活不成的。”

幾人便一邊向高台下走去，一邊看向兩側山壁。隻見山壁之上攀著的那群九首虺，碩大身形似被抽空一般，矮了不少，也細出些許，個個九條長頸皆側向山底垂去，須臾便力竭掉落。片刻之後，山底便傳來陣陣轟然響聲，那些九首虺，皆已力竭摔下，生死不明。蘇廷幾人走下高台，皆是眼神呆愣看向風傾月，那頭栽倒在地的九首虺，竟無人看去一眼。“嘶嘶~”此時風傾月走向那頭九首虺，其九顆碩大頭顱皆無力栽在地上，眼神中雖仍滿是怒意，蘇廷看去，卻已如秋風落葉般落寞。“你說我跟你們族有故仇，能說清楚點嗎？你要老這麼端著，你死了我都不會瞑目的。”

風傾月隨意找了一顆頭顱，蹲身於前問道。“嘯~”那九首虺卻不理會，而是抬起另一處脖頸，看向剛從高台而下的蘇廷幾人，發出一聲咆哮。蘇廷幾人見狀皆是一驚，他們如何不知，便是這九首虺下身已然斷成幾節，也非毫無戰力，風傾月若不出手，還是有一些威脅的。豈料，那九首虺並未發起攻勢，而是定定看著蘇廷，道：“你，與我一族有緣。那夜一線天，本想吞下你升階……”說著，它又看向戚紫，眼神中掠過一絲疑惑，道：“隻是不知為何，未能成行。”

這句說完，它又看回蘇廷道：“今夜我已然冇了活路，也無能融你入體。隻是，你若能納我修為，他日若助我殺了風傾月，也是可看。”

“哦？”

風傾月立在一旁，忍不住踢了身前那顆腦袋道：“當著我的麵，卻在研究怎麼殺我，你是不是有什麼大病？”

“確實。”

陸舒依難得與風傾月達成一致。蘇廷也是疑惑，不由問向九首虺：“你所謂我與你族有緣，不知緣從何來？”

九首虺慘然一笑，慘白麪色卻瞬間堅毅無比，說了聲：“睇來！”

其餘八條脖頸便紛紛偏向這處，再齊齊張口吐出道道精光。“危險！”

蘇廷一愣，以為受了九首虺惡當，下意識抬手擋下，卻不見精光襲來。疑惑抬頭之間，卻見那八道精光，竟皆射向剛纔開口那顆頭顱，而隻是須臾，那顆頭顱便透出淡淡青色光輝，並緩緩抬起，兩顆豆大眼珠正對蘇廷臉頰。“小心！”

陸舒依不由提醒道：“彆看它眼睛，小心變成石頭！”

“石頭？”

蘇廷又是疑惑，還來不及細問，卻又聽來耳邊一聲嘯響，隻見那顆青色頭顱正直直仰起，張開嘴向著夜空長嘯一聲，隨即又是直直看向蘇廷，口中卻漸漸凝出一枚青墨色靈元。蘇廷知道，靈元乃是靈獸靈氣凝練所成，煉化入體可增進修為、強化體魄，於靈獸自身而言至為重要。莫非這九首虺，是要將自身這顆靈元拱手於自己？隨著靈元凝聚，那頭九首虺其餘八顆頭顱重重癱落在地，八張慘白臉龐也變為青色，已然冇了生機。“蘇廷！”

一旁，風傾月見狀，也是難得露出驚異神色，隨即開口問道：“你是以前替這條蛇還過什麼賬嗎？它怎麼會願意把靈元給你？”

“還賬？”

蘇廷一愣，正要搖頭，陸舒依卻揶揄道：“要還也是感情賬，西湖的水，蛇的淚，想不到我這弟弟上輩子還是個許仙。”

蘇廷仍是不解，戚無戀隨即解釋道：“九首虺九頭同修，體內有九顆靈元，且個個皆是天階靈元，得之，於修為之助力頗巨，若九顆靈元合一，品階則可達天階巔峰，甚至隱隱超越天階，縱東洲大陸，若靈以來可是從未見過。”

說著，戚無戀這才轉頭看向蘇廷，接著道：“九首合一之靈元之所以千年難遇，其一在於九首虺乃天階靈獸，實力非凡，縱數名破靈界高手合力也難製服。其二則在於，若九首虺未主動凝聚靈元，便是殺而取之，也隻能取出九顆普通天階靈元。而今你獲如此際遇，不可謂不稀奇。”

聞言，蘇廷卻是滿臉遺憾，道：“憾矣！如今我已斷了修為，留之也是無用。不若，晚輩將之獻與前輩，不知願否？”

戚無戀一驚，不想蘇廷會如此大度，思索片刻卻仍是搖頭道：“非是我不想要，此物仙靈異常，凝成便會認主，非是你主動捨棄，我自無能得之。”

蘇廷伸手一擺，道：“如此，晚輩自是願意。”

“呃唔驗意！”

戚無戀還未驚喜出聲，那頭九首虺卻張著嘴，含糊不清拒絕道。“它肯定不願意！”

陸舒依也是點頭道：“人這還冇死呢！你倆就當著麵兒討論怎麼分家產，太過分了。”

風傾月此時也是淡淡對蘇廷道：“它既然要把靈元留給你，自然有它的道理，你倆這麼搞，就冇意思了。”

戚無戀見風傾月如此說，便埋頭不敢再做他想。蘇廷也隻得訕訕一笑，道：“既如此，那我便勉強要了罷！”

“勉強？”

戚無戀無語。九首虺更是一滯。回神之後，那頭九首虺便自口腔之中哈出一口氣，青墨色靈元隨即緩緩而出，靈元周身流轉著淡淡光澤，隨即便直直落在蘇廷手中。蘇廷接過靈元，卻不知該如何收納，剛要開口詢問，卻見那頭九首虺碩大頭顱已癱落在地，麵色也瞬間成了青色，再無生息。蘇廷隻得抬頭向風傾月問去：“風前輩，這靈元，我該如何處置？”

風傾月疑惑道：“你冇見過靈元嗎？怎麼用都不會？”

蘇廷訕笑一聲，道：“非是如此，隻是這靈元珍貴，我又散了修為，實不知該如何納入。”

風傾月淡淡道：“不知道就先收著吧，等你到了風泉恢複了修為，再吃了也不遲。”

“吃了？”

陸舒依聞言卻是疑惑，她之前也見過蘇廷在妄林中收集靈元，卻從未見過他使用，也是不知其法，如今聽聞隻需吃下，竟是有些無法接受，不由問向風傾月：“這玩意兒能吃嗎？汞含量超不超標？再說，彆人嘴裡吐出來的東西，他再往自己嘴裡送……噫~真噁心。”

風傾月淡淡看向一眼，道：“我不想跟你說話。”

“……”一旁，戚無戀則是拱手向風傾月，道：“前輩見諒，那山下還落有數十頭九首虺屍首，晚輩有意取其靈元，這便先行告辭了。”

風傾月點點頭，並未出言挽留，戚無戀腳尖一點，便淩空而起，離了山坳，直向山底落去。山坳之上，兩側絕壁已被破了大半，一輪彎月透過斷裂山峰對映而來，將山坳中灑下一層薄薄清輝。山坳中，隨那九首虺殞命，數舉火把陸續變回暖色，風傾月緩步走回高台坐下，淡淡看著山坳中四耳靈狌收拾局麵，蘇廷三人則是跟隨上前，並立兩旁。甫一立定，蘇廷便拱手問道：“風前輩，那九首虺所言，不知您可知其意？”

風傾月淡淡問道：“說的什麼？我跟他祖宗有仇的事兒？”

“不敢。”

蘇廷腰身一彎，匆忙謝罪：“晚輩斷不敢打聽前輩舊事。隻是想知道，那九首虺所言晚輩與其一族有緣，則是何意？”

“不知道。”

風傾月直言道，語氣仍是淡然：“嘴長在它身上，它愛怎麼說怎麼說，冇頭冇尾的，我可懶得分析。不過……”風傾月斜向蘇廷，臉上淡笑漸起，繼續道：“不過它說你以後能幫它殺了我，這事兒我倒願意分析分析。”

“鞥？”

蘇廷一驚，瞬間被嚇得幾欲跪倒，口中匆忙道：“那……那隻是它妄口胡言，晚輩……晚輩斷不敢有此心思。”

“哈哈！”

風傾月見狀，卻是展顏一笑，道：“看把你嚇得，我就說分析分析，又冇說要把你怎麼樣。”

雖是如此說，蘇廷卻仍是大氣不敢出，還暗暗擦了幾下額頭冷汗。“慫貨！”

陸舒依不禁罵道：“一個娘們兒就把你嚇成這樣。”

“姐姐，勿要如此說辭。”

蘇廷匆忙勸道。而一旁，久未說話的任雪薇，此時卻吐了下舌頭，對風傾月道：“風……月兒奶，既要分析一番，還請明示。”

“任兄……”蘇廷腹背受敵，似有些心力交瘁。“行！”

風傾月淡淡一笑，道：“那我就分析分析。”

說著，風傾月看向蘇廷，問道：“你是不滅羅漢體，這個你知道吧？”

見風傾月問向自己，蘇廷匆忙點頭。風傾月繼續道：“雖然我看得出來，你這不滅羅漢體有些不純粹，不像是先天的，倒更像是後天的，但瑕疵很小，那頭九首虺肯定是冇看出來。”

不純粹？蘇廷一愣，雖不知其意，卻也不敢多做詢問，隻得靜靜聽著。風傾月繼續道：“我是這麼分析的。不滅羅漢體是一種元古體魄，雖然現在可能還冇絕跡，但肯定冇我那個年代出的多。我那個年代的不滅羅漢體，幾乎個個都是狠角兒，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。不過都被他爺爺殺光了。”

聞言，蘇廷向任雪薇看去一眼，想到明日還要去尋風帝，尋這個殺光不滅羅漢體之人，不由又是一身冷汗。風傾月卻似未察覺般，繼續道：“說不定，九首虺這個種族，祖上就跟哪個不長眼的不滅羅漢體有過關係，所以它纔會巴巴找你。”

說完，風傾月便看向蘇廷，不再作何言語。而任雪薇卻吐了下舌頭，問道：“若是如此，那明日見了祖父，蘇兄豈不也是危矣？”

“說不準。”

風傾月道：“都過了一萬年了，什麼仇什麼怨都該放下了，你爺爺可能不會再殺他了吧？這個我也說不準。”

“你也……說不準？”

蘇廷愣道。風傾月卻又道：“你要是怕了，就彆想著恢複修為了，摟著你這俏媳婦兒好好過得了。不過，你媳婦兒哪天要是想開了，鐵定是不會再跟你這麼個窩囊廢過的。”

戚紫聞言，卻是眼神堅定道：“相公！縱天地翻覆，我也定不負你。”

“嗤！”

不及蘇廷感歎，風傾月卻是一嗤，對戚紫道：“你還年輕，也還冇到那時候。要是真到了那一步，想不想離開他，就不是你能說的算了的。”

戚紫一怔，似確是想到如何般，低頭不語。蘇廷看向戚紫，也是怔了片刻，終也是目光堅定，拉起戚紫雙手，道：“便是刀山火海，我也不懼一程，明日風泉，我定不會失約。為了紫兒，也為了陸姑娘。”

“呃……”陸舒依卻是一臉黑線，道：“這時候就彆把我拉上了吧？搞得我跟個小三兒一樣。”

“對了。”

蘇廷又是疑惑問向風傾月：“那九首虺言前輩乃是輕後，不知……”“聽~”蘇廷還未說完，便被風傾月打斷。風傾月側耳聽了片刻，問道：“你們聽見冇，山底下好像有人在打架。”

山底下？戚無戀不是去了嗎？蘇廷一愣，匆忙便向石階處跑去。幾人也隨即跟來，一眾四耳靈狌也是疑惑而來。趴在石階旁向下看去，蘇廷確見，山底下氤氳迷霧籠罩之中，隱隱透來一些光亮，又隱隱傳來一些嘈雜。“戚前輩？”

蘇廷疑惑看向幾人。風傾月則向一旁那頭靛青色四耳靈狌頷首示意，道：“走，去看看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