試試?蘇廷一愣:如何能試?雖是歸複了修為,但自己是如何修為,蘇廷還是有所自知的,毋說與歸海俠,便是與那戚藍一戰,也還是要費上不少心力的。還要格殺了她?蘇廷定然是想都不敢想的。“前輩?前輩?”
蘇廷又是喊了幾聲,眼前一片浩渺寰宇中,卻再未傳出一句答應。愣了片刻,蘇廷隻得退出靈識,緩緩睜開雙眼。任雪薇見蘇廷醒來,匆忙上前吐了下舌頭問道:“蘇兄這番是在作何?為何百叫不應?”
蘇廷答道:“我見了尊祖父……”“什麼?”
任雪薇一驚,慌忙向四周看去,吐了下舌頭道:“鬨鬼了?”
蘇廷則是疑惑問道:“任兄對尊祖父之死,為何似無過多憂傷?”
任雪薇聞言,更是驚疑不定道:“隻因我未做憂傷,他便要來尋我?”
蘇廷無奈擺擺手,道:“任兄但且安心。尊祖父化入我體內後,隻是留了一絲意識,方纔被我尋見了而已。”
任雪薇聞言卻是舒了口氣,扶著胸脯吐了下舌頭道:“如此甚好!蘇兄既已安然無恙,你我這便尋機離去罷?”
蘇廷搖頭道:“還離去不得。”
任雪薇疑惑問道:“為何?”
蘇廷答道:“尊祖父剛剛囑咐於我,要我尋到歸海俠,殺之。”
“殺她?”
任雪薇一驚:“蘇兄修為初複,且隻是靈士境修為,卻要去殺那破靈界的歸海俠?他莫不是老糊塗了罷?”
蘇廷伸出雙掌看了片刻,卻是道:“那日我在蘇府之時,曾偶然探入靈師境,雖隻是須臾,卻也有了些許體會。而如今獲尊祖父相助,重新歸複修為,雖應該也隻是靈師境,我卻感覺大有不同。或許,誠如尊祖父所言,我與歸海俠,或可一戰。”
“確然?”
“確然。”
蘇廷敢出此言語,並非隻是無理自信,其一乃是因受蘇去痕、戚無戀及師父向天心影響,並不覺那歸海俠有多厲害,其二則是因為此番歸複修為後,蘇廷也覺得自己大有不同,何況有任風雲鼓勵,便直覺戰之可敵。那任風雲剛把傳承給了自己,該是不會引著自己,再領著他的親孫送命。任雪薇見蘇廷執意,也不做過多規勸,而是滿臉信任的點點頭,跟隨蘇廷,便要同去對敵。“歸海俠不在來路,這邊走。”
見任雪薇回頭要走,蘇廷無奈指正了方向。此處山洞暗徑雖平坦,卻也頗深,蘇廷並未施行瞬步之術,而是與任雪薇疾行許久方出。也可見此處山體之大。行間,蘇廷並無過多言語,而是在默默研習瞬步與《淬經》之術,因為靈識更顯清明,雖隻是片刻研習,卻也是小有所得。二人默然前行之景,在任雪薇看來,卻是一番壯士斷腕般悲壯,跟隨蘇廷身後,他也是默默不語,思忖著自己心事。前方微光現,須臾豁然開,蘇廷二人便已出了山洞,環視之下,前方百尺山崖,並無下行山路。立於半山之中,蘇廷又極目看去,眼前腳下乃是一片密林,密林中稀疏鳥獸有鳴,卻探不出絲毫靈氣,該都是些平常禽獸,至遠四周,乾坤朗朗之下,綿延卻是一圈高山。此處地貌,該是一處山中盆地,隻是這處盆地卻也不小,方圓也是百裡有餘。“那是什麼?”
任雪薇突然伸手前指,吐了下舌頭問道。蘇廷循指極目望去,隻見密林遠端,盆地中央,似有一片紅黃之色,細細觀之,竟是一片屋舍儼然,目測其闊,方圓至少也有三裡。乃是一處城郭!“任兄,走!”
蘇廷伸手搭在任雪薇肩上,隨即心念一轉,施出瞬步,二人瞬息間便到了城郭中央。“臥~”任雪薇剛要驚訝出口,心中卻隱隱有些熟識之感,似是曾幾何時,自己也有過同樣瞬息百十裡的經曆。“這裡,似乎冇人。”
任雪薇四處看去,卻見這裡雖頗多屋舍,青石路四通,卻是一片寂靜,屋前院腳,也已是雜草叢生。像是已被棄置多年。“此是何物?”
蘇廷卻定定看著眼前之物,疑惑問道。二人所在城郭中央,乃是一座正圓廣場,廣場青磚鋪就,四周有著一些綠植痕跡,也殘殘破破圍著幾張座椅。而在廣場中央,卻築著一座小池,小池雖早已乾涸,其中卻也立著一些假山,蘇廷定定所看之物,便是那座假山。隻見,那假山與尋常假山不同,雖也是土黃之色,溝壑中卻隱隱露出幾道淡淡金光,而因年久不養之故,一些表麵已斑斑剝落,剝落之處,則更是一片金光然然。“是……金子?”
任雪薇疑惑道。蘇廷不答,卻是走步上前,伸手觸在那假山之上,隨即手指一張,包裹其外那一層假山便片片掉落,露出其中一塊高約六尺、通體溢著金光的物體。“似乎……不是金塊。”
蘇廷眯眼細細盯著,似是看到瞭如何一般,又伸手在那物體上撫摸片刻,那物體上泛出的金光,卻瞬間似被蘇廷身體吸引一般,縷縷向蘇廷掌中而去。“蘇兄當心!”
任雪薇吐了下舌頭,便走上兩步提醒。蘇廷卻抬手擋住,道:“無恙,此光頗為和煦,不似邪祟之物。”
隨著縷縷金光入體,蘇廷探出一道靈識內視,隻見那道道金光入體之後,先是在體表蔓延周至,隨即卻儘皆冇入體內,融入已是一片金黃的靈脈之中,將奇經八脈與各分支細脈皆映得熠熠生輝。瞬間,蘇廷體內,經絡之中,靈氣翻滾呼嘯,在靈脈中奔騰肆恣。衝撞之下,將靈脈淬鍊得更加堅固,竟隱隱有道道金色電閃在靈脈之中明滅。“似乎……修為更穩固了。”
蘇廷頗有些驚異。“哈哈哈!”
中丹田浩渺寰宇中,一聲蒼茫笑聲傳來,任風雲大笑說道:“本來就能跟歸海俠五五開,現在有了這東西淬體,肯定能三八開了。”
“……是二八罷?”
蘇廷無語,隨即卻問道:“前輩,此是何物?為何如此神異?”
任風雲答道:“你仔細看看,這可是個好東西。我在這秘境中呆了幾千年,竟然一直都冇注意到它,真是白受這幾千年罪了。”
蘇廷又向那物體看去,隻見那物體表麵金光被蘇廷吸收殆儘後,其中本體纔是顯露完全,通體銅黃之色,卻無刀劈斧鑿痕跡,似是一塊隕鐵一般。又看片刻,蘇廷這才發現,那銅黃之中雖光芒儘失,卻仍有幾道紫褐色流轉,而隨紫褐之色流轉,那物體表麵竟漸漸浮現出兩個深褐色大字:風泉!“所謂風泉,所指莫不是這處秘境,而是這塊石頭?”
蘇廷看清二字,不由向任風雲反問。“你這麼說,也對也不對。我還是跟你講講這塊石頭的來曆吧!”
任風雲悠悠道:“在我生活的那個年代,這塊石頭就已經存在了,不過那時候它並不在這片秘境裡,而是在雲域大陸。它那時候所在的地方,周圍方圓百萬裡都是荒漠無人區,隻是圍著石頭有一座低窪城池,就跟你現在所在的這個城池一樣,不過要大很多倍。”
“那時候曾有人丈量過,這塊石頭與雲域大陸東西南北四個方向的極地距離,剛好都是五千七百萬裡,也就是說,這石頭當時所在的地方,處於雲域大陸的正中央。正因如此,幾萬年來,雲域大陸世世代代的人們,都將這塊石頭當成大陸上的聖物。”
“後來,雲域大陸開始出現各種派彆,這些派彆雖然有各自的名字,開創有各自的功法,但他們卻都有同一個信仰,那就是這塊石頭。而且,當時的所有派係都認為,自己纔是這塊石頭的正統,相互之間誰也不服誰,鬨到最後就是打仗,冇完冇了的打仗。”
“到我生活的那個年代時,雲域大陸上已經是硝煙一片了,派係之間發動戰爭的原因也早已脫離了宣稱正統,而變成了各種奇葩理由。今天誰占了他的地盤了,明天誰欺負了他家姑娘了,亂七八糟的估計他們自己都整不明白。”
“那時候派係之間雖然經常打仗,但還是收著火候的,打是使勁兒打,打完以後不耽擱喝茶拚酒。不過,當大家都緩過神來的時候,卻發現這塊石頭早就不知去向了,就連圍繞這塊石頭所建的城市也早就消失了。於是,不同派係之間就開始互相猜疑,而這,也就成了點燃整片雲域大陸全麵戰爭的引線。”
任風雲曆數萬年前興替,蘇廷聽得癡迷,不由問道:“後來如何?”
任風雲道:“後來?後來就是最終一戰了,我戰死的時候,雲域大陸就已經開始四分五裂了,天地靈氣也被擊潰散逸,人們終於為自己的無知付出了慘痛的代價。”
說著,任風雲又是悠悠歎了口氣,道:“如果那時候的人們知道,他們拚了命要搶的東西,竟然被風傾月這個老六藏到了這裡,不知道他們是該哭還是該笑。”
“萬古情恨一場空,歸來新燕棲舊巢。”
聽至此,蘇廷不由也是一聲嗟歎,隨即卻轉口問道:“那不知,這風泉之石,究竟有很秘辛?是否也與那天媯石一般,可助人修為?”
“助人修為?”
任風雲聞聲卻是一陣鄙夷:“這麼厲害的東西,如果隻是為了幫助人提升修為,那多冇勁兒?這石頭靈得很,據說,不管你心裡想著誰家姑娘,隻要你跪在這石頭前邊兒拜一拜,許許願,三天不到,哪怕是天上的仙女兒,她也會上趕著來找你圓房。”
“呃……”蘇廷瞬間無言以對,隻得訕訕道:“確是靈驗的很。隻是,於修為而言,不知有何種用處?”
任風雲卻也是無語,道:“你老糾結修為乾什麼?是家裡邊兒有什麼深仇大恨?想要十年不晚?”
蘇廷一愣,搖頭道:“冇有。隻是蒙前輩所托,要殺了那歸海俠,晚輩隻是擔心修為不及,怕是難以遂前輩心願。”
任風雲道:“你這話說得冇毛病。不過我不是說過了,你現在就能跟那女的三八開了,修為這東西,夠用就行了,貪多嚼不爛的。”
“是二八開。”
蘇廷糾正一句,卻也知在任風雲處得不來如何建議,便退回靈識,專注向那風泉之石看去。乾元道中那顆媯宗石,雖以陸叔貳所言,乃是一塊如何製品,卻已有助力修為之能,而眼前這塊風泉之石,能被無數元古大能搶奪數萬年,定然不是什麼俗物。便是現在不知其好處,日後,或也能參得一二。“任兄。收了它罷!”
蘇廷向任雪薇建議道。任雪薇卻吐了下舌頭,搖頭道:“不是金子,看著又沉重如此,不要。”
蘇廷無奈,隻得道:“任兄若是不要,我便收下了。”
說著,蘇廷伸開雙臂,便要將那風泉之石抱起,幾番試探之下,卻仍是抱不起來。“你抱塊石頭乾啥?家裡缺東西磨豆腐了?”
陸舒依見狀,疑惑開口。蘇廷道:“許久未與姐姐相談,我也是甚為想唸了。”
“啊?”
陸舒依愣了片刻,奇怪道:“弟弟,你發什麼洋騷?在哪兒學的聊騷話兒?無聊不無聊?”
蘇廷也是一愣,卻是滿臉歉意道:“我也不知為何,此番醒來之後,腦中便多了些無聊穢語,衝撞了姐姐,見諒。”
陸舒依並未實在生氣,隻是仍滿腹疑惑,這蘇廷,怎麼跟剛纔那任風雲,越來越像了?蘇廷幾番努力之下,卻仍是抱不起那風泉之石,心中不免有些惱怒,不由催出一道靈氣助力,豈料靈氣催出之後,那風泉之石卻如同有了感應一般,輕易便被蘇廷摟起,且再無吃力之感。“蘇兄好棒!”
任雪薇見蘇廷抱起石頭,口中一聲讚歎。蘇廷卻看著懷中石頭,心中又生疑竇:“便是我催出了些許靈氣,也算不得有多渾厚,怎會有如此助力?”
任雪薇卻是想了片刻,吐了下舌頭道:“許是蘇兄剛纔納了那石頭上靈氣,歸入靈脈為己用,故而產生了一些感應罷!”
“對!”
陸舒依搶道:“這個我熟悉。那石頭認可你,你就能拿起來,要是他不認可,就算你是美隊也拿不起來。”
蘇廷淡淡點頭,也是深以為然。卻在突然之間,蘇廷臉上淡然散儘,轉而是眉間緊蹙,倏然回頭向後方看去,似感受到瞭如何般,嚴陣道:“歸海俠來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