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5章 同處一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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玄晟元京。停風王府。一隻夜鴞正臥在內院一棵梧桐樹上,懶散的啄著翅膀下的絨毛。“啊~”一聲驚叫驟然響起,聽聲音應該是一名女子。夜鴞疑惑地抬頭看了一眼,見聲響乍響停息,便又低下頭去,繼續懶散的啄著翅膀下的絨毛。噠噠噠!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卻驟然響起。頃刻間,內院四角便各跑出一隊披甲護衛,停在內院正中,呈戒備狀態。“嗚喵!”

如此動靜,瞬間將夜鴞驚飛了出去。護衛中,一名墨色冑甲的青年大步走出,行至一間亮著燭火的屋門前,微微彎腰拱手,作鏘鏘之響,拜問道:“郡主,可有異常?”

屋門緊閉,其中並未傳出迴應。冑甲青年等了片刻,仍不見屋內傳出迴應,神色已經有些驚慌,複叫一聲:“郡主?”

“冇……冇事!”

屋內這才傳出一聲迴應,確是一泠泠女聲:“我冇事,都退下罷!”

冑甲青年聞聲,仍是有些不放心,但還是依言整隊,領一隊護衛退了出去。很快,內院中便恢複了之前安靜……屋內。屏風正前地上,生著一盆圍爐,圍爐中炭已通紅,屋外寒風凜冽,屋內卻溫暖如春。屏風處,陣陣水汽散逸而出,在燭光的映照下,景色頗為旖旎。屏風後燭光跳躍,一道長髮披肩的曼妙身影側身而立,在燭光的掩映下輪廓儘顯。竟是一名女子正在盥洗沐浴!但此時,那女子的動作卻有些奇怪,似乎是一手捂著前胸,一手捂著下身,定定的向身旁看著。而女子身旁、屏風另一側,漸漸站起一道頎長身影,個頭比女子高出了不少,以映照在屏風上的影子來看,應該是一名男子。卻穿著衣服。屏風後,女子滿眼含怒的看著那名男子,低嗬一聲:“你是何人?為何穿著衣服?”

“呃……”男子一愣,隨即拱手道:“在下蘇廷,天澹城蘇家人士,家父乃蘇家家主蘇稟泰是也。”

眉心中,陸舒依瞬間無語:“這種局麵還把你爹搬出來,你就不覺得奇怪嗎?”

“如何奇怪?”

女子仍是捂著身體,卻疑惑問道。“……”陸舒依卻又是無語:“冇意思,又一個能聽見我說話的。”

女子微微一怔,隨即又是一聲低嗬:“轉過頭去!你還要看到何時?”

蘇廷隻得背過身,口中卻不滿嘟囔道:“都還未及看清,卻要讓我轉頭。”

“你……”女子正拿著衣物穿起,聽到蘇廷這樣說,不由又是一怒。陸舒依卻神色一異,驚喜道:“呀?會調戲小姑娘啦?長大啦?”

蘇廷又嘟囔一句:“本來就大。”

女子聞言一異,穿衣的動作稍作停滯,低頭向蘇廷看去。雖然有衣物擋著,卻擋不了女子的聯想。“大個屁!”

陸舒依卻斜眼嗤了一句:“姐姐又不是冇看過,平均尺寸而已。”

“姐姐……”有些東西被人嘲笑,也是會讓蘇廷感到顏麵掃地的。此時,女子已經穿好了衣服,便抬起下巴,冷冷說道:“轉過來罷!”

蘇廷依言轉了過來,卻開始上上下下打量起那女子來。隻見那女子,雖說是穿上了衣服,但或者是要換洗的原因,或者是屋內溫暖的原因,女子並未穿上褻衣,隻是披了一件煙羅紗袍。胸前扣得還算得體,卻因為身形傲人,讓那紗袍鼓鼓脹脹,紗袍裙襬隻到膝蓋,白皙細直的小腿露在眼前,腳上也並未穿鞋襪,十根腳趾如玉般透明。而且,那件煙羅紗袍是半透明的,好像是擋住了,卻又好像冇完全擋住。這種若隱若現,跟之前相比,卻更讓蘇廷鼻血橫流了。“無量!”

蘇廷默唸一聲。“咦?你是和尚?”

女子驚異問道。“和尚?他這個樣子要是和尚,姐姐我就是仙女了。”

陸舒依不由嗤了一句,隨後卻又說:“姐姐我本來就是仙女。”

女子向蘇廷眉心看了一眼,欲言又止,卻向蘇廷走近兩步,一陣異香飄來,冇有多濃鬱,卻也讓蘇廷一陣心曠神怡。“無量!”

女子也對蘇廷打量了一番,問道:“說,你是如何來的我寢居?我為何未探到半分靈氣波動?”

停風王府乃是整座元京守衛最為森嚴的地方,彆說是尋常人,就算是破靈界的修者想要潛入,也得費上一番功夫。蘇廷並未刻意隱藏修為,因此女子看得清楚,他與自己一樣,都是靈宗境修者。隻是靈宗境修者,又不是王府中哪個人的舊識,以此想要進入停風王府,不能說難度有多大吧,隻能說完全不可能。而眼前此人,卻悄無聲息的進了王府,不僅如此,他還憑空出現在自己的寢居之中。女子靈識探出之下,卻已發現眼前男子頗為不同。雖然自己被看了一遍,但此時女子心中的驚訝,卻是多於憤怒的。蘇廷看著越走越近的朦朧**,不由吸了兩口鼻血,拱手一揖說道:“我也不知是如何進了姑娘閨房,隻是眨眼之間,眼前便換了景緻。”

“你也不知?”

女子也是一愣。“確是不知。”

“那你可知,此為何處?”

“不知。”

“那你可知我是何人?”

“不知。”

“一問三不知?”

“然。”

女子越問越奇怪,所幸不再多問,而是定定看著蘇廷。蘇廷也定定盯著女子胸脯,見女子毫不在意,便說:“若是無話,我倒有疑問。”

“說。”

“此處何處?”

“嗯?”

“你是何人?”

“啊?”

“剛纔如此冒犯姑娘,為何隻是驚叫一聲,卻不遣人拿我?”

“呃……”“姑娘莫非也是一問三不知?”

“非也。我這便告訴你。”

女子雖然行為大膽,但心思看起來頗為單純,並未多想,便與蘇廷一問一答介紹起來:“此處乃是停風王府。”

“停風王府?”

“我乃停風王之女馮白。”

“馮白?呃……是挺白。”

“我見你倏然現身,頗有些古怪,意欲多做瞭解,故未遣人拿你。”

“呃……隻是如此原因?”

“隻是如此原因。”

蘇廷一呆,看著馮白春光依然隱約,卻仍不做絲毫遮掩的大方模樣,不由暗下靈識問向陸舒依:“姐姐,這女子對我如此不設防備,還定定看著,莫非是有些……看上了我?”

“切!”

陸舒依被逗笑了:“我發現你這現在不隻是不要臉,還是非常自信的不要臉。”

蘇廷臉色一黑:“姐姐此言何意?”

馮白說道:“她意思乃是,我並未看上於你。”

蘇廷又一愣,問向馮白:“我二人靈識交談,你竟也聽得到?”

馮白笑了一聲,道:“我可是停風王之女,所謂停風,聽風是也。我族靈識之敏銳冠絕東洲,莫說你二人靈識交談,便是你暗中動瞭如何心思,我也是輕易可察。”

“好厲害!”

陸舒依聞言,不由一聲驚歎:“冇想到你還會讀心術!那你快說說,他現在動的是啥心思?”

馮白淡淡一笑,指了指蘇廷眉心,答道:“他想拿你,與我比較一番。”

馮白說著,又指了指自己胸前。“嗯?”

蘇廷一愣,不想這馮白出口如此毫無遮攔,慌忙伸手攔著馮白,說道:“彆瞎說。”

馮白則是淡淡道:“我並未瞎說。”

蘇廷見狀,隻得又慌忙向陸舒依解釋:“姐姐,勿要聽了他人胡言,我斷無如此想法。”

陸舒依臉上卻是陰晴不定,罵了一句:“去死!”

馮白又對著蘇廷眉心,問道:“姑娘,我也察得了你的心思,願否公之?”

“彆!”

陸舒依卻也是慌忙阻止:“彆瞎說!”

蘇廷又是一愣,似乎是想到了什麼,卻想不清楚。馮白又是近兩步,蘇廷以為她又要讀心,瞬間如臨大敵一般。卻見馮白徑直從自己身旁走過,向屏風外走去。又是帶過一陣香風,蘇廷不禁有些迷醉,不由跟了上去。馮白走到床邊,背對著蘇廷自顧自地披上一件裘袍,頸間一係,終於擋住了大片若隱若現。蘇廷不由遺憾出聲。隨後,馮白懶懶的坐在圍爐旁,頗有些好奇地向蘇廷問道:“你之所謂天澹城,是何所在?我為何從未聽過?”

蘇廷回答道:“便在奉元龍都之北,所距三百裡。”

“奉元龍都?”

馮白重複一句,然後想了一會,似乎有些羨慕:“皇族所在,天子腳下,聽來定是富庶繁華,我還未曾去過。”

蘇廷還不知道這裡是何處,見馮白談及此事,便拱手問道:“敢問姑娘,不知此處是何處?”

馮白並未立即回答,而是定定的看著蘇廷。盯得蘇廷有些後背發涼,不由又問道:“姑娘,莫非對我有何想法?”

“……”陸舒依無語。馮白輕輕搖了搖頭,卻仍是定定看著蘇廷,口中則淡淡答道:“想法還不曾有。我是在探你靈識,看你知道些如何,好對你答覆。”

確是讀心術!蘇廷雖然點頭表示瞭解,但一直被馮白這麼盯著,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。不由低下頭,卻又看見馮白裘袍半掩下那隱約春光,隻好又是一陣無量。片刻之後,馮白才收回目光,淡淡點了點頭,讚歎一句:“你之經曆果然奇絕,斷脈之軀,又遭他人侮辱,卻兩度歸複修為,又有不世際遇。若非親眼所見,我也不會相信。”

蘇廷淡淡一揖,說道:“慚愧!”

馮白則是繼續說:“如此,我便向你說些你不知我知的經曆罷!”

蘇廷點頭:“洗耳恭聽。”

馮白說道:“你我皆是東洲之人,所謂東洲,便是東陣奉洲,轄十六州八十一城。其中,十六州曰充州,曰清州,曰俞州,曰幷州,曰易州,曰碭州,曰梁州,曰奉州,曰序州,曰虔州,曰玄州,曰岩州,極北曰幽朔,極西曰戎金,極東曰春屏,極南曰赤陸。”

“你之所在天澹城與奉元龍都,乃轄於奉州,奉州位東洲中央方位。而我之所在,名曰玄晟元京,乃是皇族陪都,元京轄於玄州,玄州位東洲西南方位。玄州與奉州之間有碭州、充州相隔,所距概在千裡。”

蘇廷知道了梗概,便點頭道:“謝姑娘相告。千裡而已,我有瞬步之術,瞬息可達。回見!”

說著,蘇廷便欲施展瞬步之術離開,卻被馮白抬手攔住。抬手隻見,不意卻拉起了裘袍外衣,其中的若隱若現瞬間又吸引了蘇廷注目,不由停下了凝識。馮白仍是毫不在意,拉了下他的胳膊說道:“你可知,那秘境崩解後,你為何會現身於此?”

蘇廷愕然,回答道:“不知。”

馮白又說:“那風泉,你可知現在何處?”

蘇廷這才發現,風泉秘境崩解後,自己隻是獨身而來,陪在身邊的那塊風泉之石,卻並未一同出現。遂搖頭說道:“不知。”

馮白又說:“那你可知,我停風王府,是如何之所在?”

蘇廷又是搖頭:“不知。”

“我知道!”

陸舒依這時插了一嘴,惹得蘇廷與馮白雙雙一愣,她卻又接著對馮白說道:“你接下來,又該問他是不是一問三不知了?”

馮白卻說:“他不知,我知。我停風王府,其實並非尋常王府,更非龍都皇族本親,家父停風王,也非尋常封疆大吏,我王族祖上,則可上溯至元古時期。”

“元古時期?”

蘇廷又是一愣,卻問道:“雖說確是意外,可姑娘言此,與風泉之石,與我之所以現身於此,卻是有何乾係?”

馮白並未回答,而是繼續說道:“我家姓馮,乃古‘風’姓之假借。”

“風?”

蘇廷瞬間想到一個人。“對!”

馮白點頭說道:“你暗裡拜師的風傾月,即元古輕後,便是我王族祖上。”

“不對!”

蘇廷還冇來得及驚訝,陸舒依卻發現了疑點,問道:“風傾月是個女的,你們家不隨大流,跟爹姓嗎?難道你們家的老祖宗,是上門女婿?”

馮白搖搖頭,說道:“元古之時,輕後一族還有一名兄長,名曰風傾雲,世稱靈尊。我王族祖上,溯源便是此人。”

“靈尊?風傾雲?”

蘇廷在口中,將這兩個名字唸了一遍,暗暗想著些什麼。馮白卻又是搖搖頭,說道:“勿需亂想,靈尊先祖與輕後不同,早已故去萬年。隻是……”說著,馮白向外看了一眼,說道:“隻是靈尊先祖生前,便已知風泉所在,遂著我等後輩世代鎮守東洲,世代相傳鎮守之義,待他日風泉現世,取且毀之。”

“嗯?”

蘇廷一驚,匆忙問道:“以姑娘所言,那風泉之石,如今已然被毀?”

馮白又是緩緩搖頭,繼續說:“靈尊先祖故去前,在此設一法陣,名曰停風陣,我王族名為世代鎮守東洲,實為鎮守此停風陣,族中每代家主則是停風王。若風泉仍在秘境,停風陣自無可奈何,但隻要它出了秘境,隻要它仍在東洲,法陣便會自行開啟,將其收攬禁錮。如今,那風泉定已被法陣禁錮。”

“原來如此!”

蘇廷這才恍然大悟,自己在秘境中看見的那地月消失景象,肯定就是風泉秘境崩解的景象了,難怪風泉秘境崩解之後,自己會出現在千裡之外的元京,肯定是因為離風泉之石太近,也受了影響。雖然想通了,但對於那塊風泉之石,蘇廷卻仍是有些不捨,便又開口道:“風泉之石既然被錮,以貴王族所為,不日必會毀去。不知在那風泉之石毀去之前,姑娘能否帶我去觀它最後一麵?”

“自然。”

馮白點頭說道:“你與風泉有所聯絡,如此要求,也是情理之中。”

“那便,多謝了!”

說完,蘇廷便站立起身,又向馮白身上狠狠看去幾眼,才拱手道:“還請姑娘引路。”

馮白卻擺擺手說:“急不在一刻,天色已晚,你我且先休息,明日再去不遲。”

“休……息?”

蘇廷一愣,向屋中環視一圈,隻看見側麵深處一處床榻,隨即一喜,搓著手說道:“那我便……不客氣了。”

馮白微微一笑,指著屏風前那處長椅,說道:“不用客氣。”

蘇廷瞬間大失所望,須臾卻又想到:同處一室,也算是個不錯的開始。想完便趴向那長椅。這兩天在秘境中驚險連連,現在纔算終於能放鬆神經,蘇廷趴在長椅上,不一會兒便鼾聲如雷…………停風王府正廳。一名中年男子正獨坐廳中,似看到了什麼一般,兀自念著:“天澹城,蘇廷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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